夢番地

/搞1搞青春疼痛文学 

01
夏天沸腾的午后，吊扇叶片飞速旋转，教室里弥漫着一股躁郁慵懒的气息，同学坐得歪歪斜斜，或者干脆鼾声大作。黄明昊避开值班老师的视线，猫着腰从后门溜出。

门外是美丽新世界，参天巨木辟出一片阴凉地，小卖部的红顶遮阳伞被晒褪成浅粉色。他花一块钱买了根碎碎冰，抬起腿，手往下落，变成两半。这是他最爱的吃法，只差一个同伴。

“黄明昊！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，他懒懒地侧过身，嘴里的冰正在融化。

朱正廷冲过来抱他，胳膊贴着后颈，“午休时间不可以随便走动，你怎么又跑出来了。”

“朱正廷，我真的很热。”意思是不要靠我那么近。
朱正廷松开他，接过他递来的另一半碎碎冰，冰渣满嘴，囫囵地说，“几岁了你，还吃小孩子吃的东西。”

“说的好像某个人没有在吃一样。”

“你刚叫我什么？”

“朱正廷。”朱正廷的反射弧真的很长，要绕几个弯才反应过来。

“可以对老师直呼其名吗？”

“朱老师，正廷哥。”黄明昊赶紧正色，就怕朱正廷下一秒要打他。

“算你识相。”

他俩坐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吃冰，舌头染上夏天的颜色。

杭州这几年一到夏天就热到发烫，整个城市都在烧。
黄明昊挺讨厌夏天的。

很久以前他是喜欢夏天的，因为暑假是一年最长的假期，没有哪个小孩不爱长假。他花整个假期的时间宅在家里，打游戏打到不分昼夜，朱正廷会耐着性子陪他玩，然后总是输。偶尔朱正廷会赢那么一次，黄明昊就会被拉起来，陪他去看多啦A梦。是的，多啦A梦，从他出生至今，每年暑假都会重播。朱正廷看多啦A梦的时候比他笑得更像个孩子。还有某些私人的片刻，他枕在朱正廷的大腿上浅眠，并不关心动画片的剧情，只在哥哥大笑的时候抬眼看他，哥哥不经意流露的笑意比早春阳光更让人熨帖，灵魂都被照亮。如果眼睛能是相机，黄明昊的暗房里一定有无数关于朱正廷的相片。

从哥哥念大学以后他就开始讨厌夏天，因为哥哥总要去见这个朋友去赴那个约，他的哥哥好受欢迎，到哪里都能收到很多爱。黄明昊不是没有别的玩伴，但哥哥是不一样的。

哪里不一样，他讲不出来。

 
下午放学黄明昊被几个同学拉着去打篮球，招来一群女生围观。

裤腿挽上，露出一小截脚踝，外套系在腰间，他总有本事把校服穿出几百种新花样，就算穿校服也是全校最靓的男孩。

最靓的男孩扣篮也很抓人眼，三步上篮，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。

赢下比赛，他在焦糖色落日里笑得明朗。

围观的小女生被笑容秒杀，别说小女生，年长的女性也难以招架，只要他笑着撒娇，他们班英语老师甚至可以大赦天下，宣布今天不听写。

黄明昊把目光投向球场外，看到一群小女生中，一个突兀的高个子站那儿憋笑，他随手把球丢给同学，跑向他。

“诶！朱正廷！”

朱正廷等他走到面前才轻声细语地责备，手却已经揪上他领子，“不是说了在学校里不要叫我大名吗。”

黄明昊带着笑意躲开，朱正廷无奈地看他一眼，拍拍他的屁股算是扳回一城，“走了，妈催我们回家吃饭。”

黄明昊忽然又开始喜欢夏天，或者说，他喜欢朱正廷的实习期，喜欢朱正廷不管任何天气都会等他，喜欢朱正廷要他回家。

这让他恍若回到更小的时候。

他从小被远在美国的爸妈寄养在舅舅家，舅舅家住排屋，和朱正廷家相邻，关系近得像一家人。朱叔叔见天儿想给他介绍对象，他舅一个年过四十的黄金单身汉，除了有钱没别的，因为工作性质关系总要四处飞，很多时候顾不上他，干脆请了保姆照顾他饮食起居。

刚来杭州那年发生个事儿，说起来算得上黄明昊的人生里不愿意重提的一段记忆。那时候他对于这个城市非常陌生，上下学全靠保姆接送。

一年级下的那个冬天，他在大关小学的中心连廊里坐着等了好久，后来整个校园几乎都被他逛过三遍，阿姨还是没来，他饿得昏天黑地，被值班巡逻的保安发现，送到保安室。问家里电话，不知道，问家里住址，不肯讲，他对陌生人竖起壁垒，也或许是出于“一定会有人来接我”的负气，根本撬不开嘴，保安拿他没办法，给了点饼干就把他一个人丢那儿不管，算是仁至义尽。几个保安坐一块儿，围着小桌子抽烟打牌，烟雾缭绕，面目难辨，他被困在狭小的保安室里，既窒息又茫然。
黄明昊那时候几乎在赌，他好希望能有人带他回家，爸爸妈妈来不了，舅舅能不能来，舅舅不能来的话，阿姨总会记得，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他忘了？

不过是六岁的小孩，刚开始靠自己认知世界，心里虚得发慌，但没有人可以靠一靠，他无从诉说，几乎抱着一种绝望的孤勇。

黄明昊从小很少哭，那晚他哭得很夸张。在他所受的教育里，乖小孩是不能哭的，所以有时候委屈都憋在心里，哭也不会出声。只有这天他放开声音，像婴儿刚来到那个世界那样，他哭得大声，是因为希望被人听到。
他好想回家。

“黄明昊！”哭声被打断，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双手，先替他抹掉眼泪。

哭久了眼睛好难受，碰到强光睁开就疼，他想确认来人，但只能紧闭双眼才不会那么疼。

朱正廷把他搂在怀里，轻轻地顺他的背，用手遮住他的眼睛，替他挡掉过于刺目的光。

他哄他，还好你没丢……不哭不哭不哭，快跟我回家吧。

哥哥把他护在怀里，一只手牵着他，一只手捂住他的眼，跟保安道谢，带他安全逃出保安室。

门外是黑夜，只有路灯有光，哥哥也是光，是不刺目的明亮和温暖，被哥哥握着手，就觉得好安全。

哥哥带他穿出小学门前的巷子，多的责备不忍心讲，挑挑拣拣地说，你这个人，以后还是要记得家里电话啊，记不得的话，记得我家电话，不知道怎么回家的话，以后放学等我来找你。

他安静地听哥哥数落，抿着嘴一言不发。

哥哥牵着他走到马路边，叔叔阿姨的车在等着，上了车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，那个保姆据说欠了债，偷了些家当跑路了，当然不管他死活。要不是她走得匆忙，门没关牢，朱叔叔他们可能也不会发现，据说来之前联系了他舅，也已经报警立案。

朱正廷的妈妈是个上海贵妇，说话温声软语，杭州话说得不很地道，“小宁真当遂故啊，以后来偶窝里厢吃夜饭吧。”

朱正廷顺势给他翻译，“以后都来我家吃饭。”

他哭得有点累了，说话的力气也没有，只是点头。

朱正廷看着他，又补充一句，“今晚和我睡吧，在你舅舅回来之前，都可以过来。”

他只会点头。

朱正廷看着弟弟，弟弟有点婴儿肥，眼睛大大的，睫毛扑闪扑闪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，像个漂亮的娃娃。他忍不住揉揉弟弟的脑袋，又捏捏他的脸，他说，“乖小孩。”

而明明自己也没有很大。

黄明昊虽然不愿意再提起这段记忆，但是他的确记得很多细节，比如那年冬天哥哥穿着羽绒衣，帽子上有一圈毛毛领，他头上还戴着一个可爱的兔耳朵耳罩，像什么童话故事里的精灵仙子，过来拯救他这个迷失人间的小孩。比如他记得哥哥手心的温度，忽明忽暗的路灯下他俩走过，地上落下剪影，高一点的牵着矮一点的手，好像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。

现在他照样享受和哥哥一起回家的感觉，初中离家隔着几条街，他俩能从白天走到晚上，一路吵吵闹闹个不停。忽明忽暗的路灯下他俩走过，地上落下剪影，两个男孩并肩而行。

02
隔天放学黄明昊去老师办公室等他哥下班。

“你们音乐老师，为什么也能这么晚下班。”

“你...说话注意一点，什么叫我们音乐老师，看不起音乐老师吗？”

“没有没有，不敢不敢。”

他哥用看小孩的眼神看他，“不是只有给你们上课才叫实习，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。”

黄明昊不喜欢这个眼神，他明明已经是大孩子了，他低头有些无聊地抠手指，等他哥做好最后的整理。

“走吧。”

他俩一前一后出了教学楼，得亏夏天天黑晚，天还没彻底黑。

黄明昊了解他哥，他哥是那种说让他做什么，如果一百分是满分，就能做到一百二十分的人，他又不傻，想也知道是前辈老师布置了任务，他哥超额完成，才会搞到这么晚。

他想东想西的时候朱正廷突然停住，他也跟着停下，转头看他哥，顺着他哥视线的方向望去，一个高高瘦瘦，戴着眼镜，挺有书卷气的大哥哥。

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
黄明昊看着他哥走过去，伸手锤了一下对方，说了句什么，两个人都笑了，笑得腼腆又煽情，那个哥哥递给朱正廷一样东西，朱正廷迅速藏好。他们咬耳朵，眼神飘忽躲闪，他俩加起来等于一个他所未知的世界，而他显然没有准入证。

那个哥哥不知道说了什么，朱正廷干脆拉着他走到黄明昊面前，“介绍一下，这我弟弟，黄明昊。” 

“我叫郑锐彬，你好啊。”郑锐彬率先示好，他笑得害羞，看上去温和善良，眉目清朗。

“他是...他是我们大学话剧社社长。”

黄明昊敏锐地捕捉到朱正廷的犹豫，再加上刚才不寻常的氛围，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
不过他是乖小孩，于是扬起脸对郑锐彬笑得超甜，“哥哥好。”

郑锐彬倒不好意思了，挠挠头，声音又退回宛如耳语的频率，“你弟弟真的15岁？现在的小孩长得好高。”

“因为我妈很会做饭。”

“哈哈哈。”

“有空来我家吃饭，我妈很欢迎。”

郑锐彬的眼神闪了一下，他说，“有机会吧。”

两个人在他面前又聊了一会儿，这部分的内容是可以给他听的内容，咬耳朵的部分是他们的秘密。黄明昊莫名有些烦躁，他对哥哥从来没有秘密。

他俩花很久道别，你先走我先走能打几个回合，他熟悉这种道别的姿势，电视剧里依依惜别的男女主角似乎也是这样。

他哥走到他旁边，脸上多了一些不同以往的快乐，“走啦，回家。”

路上黄明昊反常地沉默，只有朱正廷絮叨个没完。

他心里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，但他没问，他是聪明人，懂得分寸，如果哥哥不主动提，就不要先发问。但他还是好想应证，你们是什么关系？发展到哪一步了？叔叔阿姨知道吗？阿姨应该知道吧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？他心里装了好多疑问，甚至还有一些没来由的愤怒，简直在燃烧，烧得心脏都有点发疼。

快走到楼下，朱正廷终于对他的反常和回应时的敷衍发表感言，“你怎么了，今天都不怎么说话。学校里遇到不开心的事了？”

“没有，不是。”

朱正廷奇怪地看他一眼。

“对了，我舅舅今天回来，我陪他吃饭。”

“怎么现在才说啊，妈把饭都做好了。”

“是你妈不是我妈。”

“.....”朱正廷停下，错愕地看他，露出有点受伤的表情。

“.....”

他低下头，自认理亏，越过朱正廷先一步进了院子，想道歉但始终没讲，就这样把朱正廷留在原地。

03
舅舅没有回家，今晚他注定一个人度过。心里那股火烧得好旺，连同对朱正廷的歉疚和一些说不清的情绪，酸涩杂陈地混在一起。他俩每回出去外面，总有人问他们是不是兄弟。是吧，那么亲那么贴，好得像亲兄弟。可是近几年他好讨厌被这样询问，他和朱正廷为什么就只能是兄弟？他们没有血亲关系，全天下没有人规定他们只能做对好兄弟，这种关系太残忍了，明明靠得那么近，却离情人太遥远。黄明昊被自己的想法折磨到发慌，曾经压抑模糊的概念终于解封，他喜欢朱正廷，超出亲情和友情的喜欢，他为这样的认识而无措。

黄明昊15岁，从6岁起他就学习如何跟世界和解，他似乎没什么好愁的，他爸妈在保姆事件之后就给他本人设了分卡，定期汇款，数额大得吓人，也许有人一辈子都难挣到那些钱。他似乎也不缺什么，在学校享受他人倾羡追捧，全世界女性都愿意向他输出爱意。然而事实是，他从小离父母很远，别的小孩在抱怨妈妈好唠叨的时候，他只想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。他对所有人礼貌温和，偶尔调皮但不会超出，这都只是因为他觉得，爸爸妈妈就算不在家，他也要做个乖小孩，这样爸爸妈妈回来看到一定很开心。他太善良，总想要别人开心，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也强装镇定，脆弱的一面少有人见。身边的同学和玩伴换过好几批，能看见他脆弱面的只有朱正廷。朱正廷好得过分，连略带傻气的真诚都是可爱的，是他无助时投来的那道光，是支撑他穿过黑暗的勇气，他没有理由不喜欢，说爱都不过分。

有人按门铃，黄明昊站起来去开门，透过猫眼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。

门打开，朱正廷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，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，“喏，晚饭。”

黄明昊没去接，“我...”

“你什么你，舅舅没回来为什么要骗我说他回了？闹什么脾气呢？真的是...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啊，你以前不这样的。”

怎么说，说我喜欢你吗？说我知道你有男朋友，我超嫉妒吗？

朱正廷没继续讲了，干脆越过他进到房间，找到餐桌放下食物，又折回来拍拍他的肩。

黄明昊抓住他，没让他走，朱正廷刚回头就被他一把抱住，冲力好大，他连退几步，被抵在墙上。

朱正廷直觉这个拥抱不同以往，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。弟弟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，闷声说了句“对不起。”

朱正廷笑了，他伸手揉揉黄明昊的头，“笨蛋。”

黄明昊又在他肩窝闷了一会儿，“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。”

尾调是撒娇的语气。

“可以啊。”

朱正廷从不拒绝他的撒娇，他很清楚。

晚上他们又好得像一对双胞胎。

黄明昊写完作业就和朱正廷腻在一块儿，找了部电影拉着他陪他看。

他俩坐在羊毛地毯上，一人一个抱枕，膝盖碰着膝盖。
他们家一共四层，顶层阁楼被改造成放映厅，投影一开，窗帘一拉，跟私人影院没什么区别。

他哥不忘怼他，“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的夜晚吗？之前不是嫌我烦，不要跟我一块儿看电影吗？”

“不嫌烦不嫌烦，最喜欢和你一块儿看电影了，尤其是恐怖片！”

朱正廷听了作势要动手打他，黄明昊一躲，撞到旁边木质茶几，嗷地叫出声，朱正廷就笑着伸手去揉他的背。
好一会儿他俩才安静下来看电影。

黄明昊找的片子，叫蓝色大门，朱正廷笑说，以前在他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看过这部电影，不过不介意再回顾一下青春。

好像所有青春故事都会发生在没完没了的夏天，骑单车的少年，收集你爱喝的宝力瓶，海边的第一次约会，墙壁上刻下你的名字，很难开口的喜欢。

朱正廷边看边哭，黄明昊就给他递纸。黑暗里少年借着投影的光回望哥哥的侧脸，柔软又动情，比任何青春片都触动。

黄明昊分神得彻底，他花百分之八十的神智观察朱正廷，只留一点精力看电影，全片印象最深的无非几句台词。

“好不甘心啊，夏天就快过去了，好像什么事也没做……但总会留下些什么，留下什么我们就变成什么样的大人。”

我们都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？黄明昊难以想象。朱正廷就快要毕业，这意味着他即将彻底告别学生时代，就此和他划清界限。他已经做好长大的准备，只是还未成年。

04
晚上他们睡在一张床上。

朱正廷睡觉有个习惯，一定要抱着什么东西才能睡着，据说这是安全感缺失的表现。他一只手横在黄明昊胸前，圈着弟弟睡得很安稳，呼吸喷在黄明昊的脖颈上。
这该死的的温情和亲密。

黄明昊失眠了。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卑劣，借着他俩的关系向朱正廷取暖。同枕而眠，无间拥抱，这些事情他们一向都做得自然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对味了。这和他以往遇到的问题不同，考试总有标准答案，总有常规解法，但他对朱正廷无解，只能继续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。

他在混乱愉悦甜蜜难安的思绪中入梦，梦里回到朱正廷十八岁那年的生日。

关了灯，朱正廷闭上眼许愿，暖黄色光线下，他的侧脸轮廓毛绒绒的，看上去很温柔。朱叔叔跑去开灯的空档，黄明昊凑近他耳边讲话，无非一些幼稚拙劣的鬼故事，皮孩子的玩笑。朱正廷怕鬼，气得打他，他幸灾乐祸地闪避，露出恶作剧的笑容。第二天醒来他觉得身上好沉，不用想也知道是朱正廷半夜爬上他的床。那似乎是他第一次意识到，不只是他依赖哥哥，哥哥也好依赖他。他享受这样的依赖，甚至希望从今往后，哥哥只依赖他一个人。

后来的梦就变得很不真切，暧昧难言。被揉皱的床单，压抑的喘息，哥哥身上的香味，脸红思春期的秘密。

春梦了无痕。

05
朱正廷第二天醒来没看见黄明昊，看了眼手机，不到七点。他迷迷糊糊地爬下床，蹬着拖鞋去厕所，发现厕所门锁着。

“你在里面吗……”刚睡醒的声音，语调慵懒。

“我还要好一会儿，你去别的厕所。”

朱正廷“哦”了一声，走开了。

黄明昊本以为逃过一劫，却在推开门的时候撞见恰好路过的朱正廷。

他迅速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。

迟了，朱正廷看见了，脸上渐渐显出玩味的笑容，用无辜且荤的目光把他看了一遍。

黄明昊耳尖烧得通红。

朱正廷语气缓慢，如同凌迟，“没事，很正常的，说明你健康。”

黄明昊红着脸飞快逃离，去阳台晒他的内裤。

心情好复杂，有种被家长撞见青春期正常行为的羞耻感，而且这位家长还是他梦里的对象。

黄明昊简直想把自己埋起来。

早餐朱妈妈做了一大桌，吃完主食再配一碗燕窝莲子羹，不喝到一滴不剩不准走。

“小昊啊，昨晚休息得好不好？今晚想吃什么，妈妈给你做啊。”

“挺好的……我都可以。”

“他好得不得了，”朱正廷冲他挤出一个隐晦的眼神，嘴角压不住玩味的笑意，“妈，您不用担心他身体健康。”

黄明昊好头疼，耳尖又烧红了，他迅速喝完最后一口，“阿姨再见，我先走了。”

朱正廷看着他，笑而不语。

黄明昊快步向前走，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。
“黄明昊！”

他干脆回过头，“干什么！你好烦！能不能别提了！”

朱正廷背着日光，笑着向他跑过来。

黄明昊突然看到很多年后的情形。

多年以后，他站在一扇蓝色的大门前，下午三点的阳光，他仍有几颗青春痘，他笑着，跑向他，问他好不好，他点点头。

TBC.